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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來--Spring, Summer, Fall, Winter... and Spring

春夏秋冬又一春/春去春又来(台)/春夏秋冬(港)

8 / 87,631人    103分鐘

導演: 金基德
編劇: 金基德
演員: 伍永秀 徐在英 金永敏 金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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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褲套秋褲

2017-01-30 03:54:42

時空感


時值新春,不免嘆感煩多,十句八句總有一句,春夏秋冬一年又去。說也奇怪,隨著年紀增長,對季節變化倒敏感起來,時空中的溫度、濕度、風和雲雨、植物花卉等諸要素造成的景觀變化都增強著與身體的某種互動關係,我與時空,我與時空,面對著時空的真和美,常常就直截了當,收到一兩句作為感應的詩句,這些詩句都是上學反覆念詠的,那時候不以為然,現在才發現都貼切得不能再貼切,言簡意賅地概括出人與時空的關係,模糊的狀態得以明確,心情固然愉快,只是看一次沒一次、感受一次少一次,人終究是要消泯而時空恆在。 這種由物及人、借景抒情的路數自是東方審美的特點,金基德《春夏秋冬又一春》這樣的命題亦是如此,雖落窠臼但對東方觀眾而言倒十分親切,影片的時空觀可想而知:導演將時空變化簡化成四季變化,將人的一生亦簡化對應到季節輪迴。在具體處理上,全片由五個段落構成,對應以春、夏、秋、冬、春,展現了一個和尚從童稚到中年的歷程。 導演金基德以色情、暴力著稱,富於爭議,作品多以殘酷、奇情搶眼:如《漂流欲室》女人將魚鉤勾進自己下體;《收件人不詳》母親吃掉兒子的屍體;《弓》老人強佔少女一梨花壓海棠;《聖殤》中的母子亂倫;而本片《春夏秋冬又一春》雖說色情、暴力元素相對甚少,堪稱金基德作品中的一股清流,但奇情設置亦為難免:作為和尚的男主與少女發生了性關係。除此之外,金導的原創能力亦被人詬病,多數作品都有出處:如《收件人不詳》借鑑今村昌平《豬與軍艦》,《空房間》借鑑若松孝二《無水之池》,而本片借鑑自裴鏞均的《達摩為何東渡》。 因是僧侶題材,加之金基德的影像風格多用意象符號,圍繞本片觀影者多是注意劇情主旨與意象符號,熱衷於編碼/解碼遊戲;影評人更是引經據典加以解析,或者乾脆佛學經典一鍋亂燉熬製出濃濃的人生哲理,看個電影卻獲取一番說教實在讓人沮喪。好在電影文本自有其豐富的多義,導演多年修習油畫的功底,以其獨具風格的電影鏡頭使得影像中的事物不至於淪為服務於劇情主旨的乾枯枯佛學符號,而展現出美妙的生命力和本真的風貌,將人物的活動納入到時空中去,讓時空與人物發生互動,以其舒緩節奏的靜態構圖空鏡頭,使觀影者得以體驗美如畫卷、妙如禪意的時空景觀。 影片中風景如畫,取自尚慶北道青松郡周王山公園內的注山池,[尚慶北道(道是韓國行政分區,相當於我國的省)是新羅佛教、伽倻以及朝鮮儒教文化等民族文化的發源地,集中了韓國的大部份文化遺產;大抵也是出生於尚慶北道的金基德熱衷宗教元素的原因之一。]一直以來作為居民供水和農業用水使用,修建於1720年。湖中三十餘棵古柳構成一大奇景,而湖中的古寺廟是製片團隊耗費巨資耗時一年建造完成,後由於保護環境而將之拆除。注山池位於群山之中,密林環繞,四季分明,一日之中風貌亦有不同,從而造就了影片富於變化的時空影像。 電影各章節的起始均由推開寺門而始,使用中、遠景將電影的空間概括出來,然後才引出人物,這種由時空再到人、由物及人,由遠到近的觀照實乃經典的東方審美敘事,將人納入到天地之間;再者在展現人物活動時,又時常將鏡頭遠離,從而獲得一種俯瞰和抽離的視角,達到人與天地的相通,天人和一: 春季,萬物甦醒,色彩清新,節奏明快;小和尚與老僧倆人生活在水中浮寺,小和尚年幼好玩將石頭綁在小魚、青蛙和幼蛇身上,老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將石頭綁在小和尚身上,以引起他的同情心,發現小動物們的慘死使他嗷嗷慟哭。 夏季,河水豐足,樹木繁茂,色彩濃重,生機勃勃;小和尚已長成健碩輕年,男女之好朦朧而起,恰之寺廟來了位養病少女,使他佛心動搖而追逐魚水之歡,後被老僧發現而拆開二人,隨著少女的被送走,年輕的僧人也偷逃出寺廟進入塵世。 秋季,楓樹葉紅,色彩斑斕,而濃霧多且凝重,涼風之中似有宿命。年輕的僧侶重返寺廟躲避殺妻後警察的追捕,後由老僧點化使其在地上篆刻般若波羅蜜心經以淨化其心,遂能安然被警察帶走,而老僧引咎自殺。 冬季,大雪紛飛,萬物冰封,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真乾淨。牢獄之後的僧侶已是中年,重返寺廟修行;一日,神秘女子將嬰兒遺棄於寺廟,是夜跌落河中冰窟而死,僧侶忍不住好奇揭開女子面紗而獲知某種真相,遂以苦行懲戒自身。又一春,風光亦如昨春;只是當年的僧侶已入老年,而棄嬰長成童稚,其好玩之心猶如僧侶當年,歷史重演的既視感不免悲憫,到此影片結束。 除了使用中、遠鏡頭拍攝以及在敘事中插入延緩節奏的數秒空鏡頭,來將人物活動納入到時空之中。影片還利用剪輯的手法增強人物與時空的互動,例如特寫嗷嗷慟哭的小和尚,隨後剪切到泠泠的石上流水,用清澈的流水隱喻小和尚慟哭心情;又如和尚與少女完事之後躺在石灘上,隨後鏡頭切至天空,甚為蔚藍,其人物的心情愉悅可想而知。而且在電影的敘事中也常常讓讓人物去觀看景物、看遠處的山和雲霧、看雨落水池,使得整個電影敘事增加鬆弛而不至於過於緊湊乾硬。 故而即使拋開其中的佛學奧義人生哲理,也能從影片的鏡頭中感受到自然四季的美感以及微妙的時空感,再藉由這種觀照的方法去體察現實生活的時空,亦能獲得時空互動帶來的新的觸感和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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