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世界》：成長始於自我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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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雪之夏

《西部世界》是2016年最火的美劇，看之前就聽人說，這是最有希望超過《權力的遊戲》的一部美劇。
故事發生在一個巨型的高科技主題樂園中，樂園命名西部世界。西部世界中的接待員由人類創造，提供給遊客性慾和殺戮的滿足。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這些高科技的產物——接待員，在人生一次次被迫重啟的過程中，漸漸有了自己的意識。和只知滿足原始本能的遊客比起來，他們似乎更具人性。
心理治療師曾說，背叛自己，才是成長的開始。當然，這個背叛不是說的背信棄義，而是指破除了強制性重複，真正地擁有自主選擇的意識。
成年人可以判斷是非對錯，優缺利弊，這一點，和西部世界中的接待員，沒什麼兩樣。真正不同的，是接待員的行為思想受控於製造者；而成年人的行為思想，受控於自己的潛意識。
所謂的自我背叛，對成年人來說，就是在選擇時，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選。這個「為什麼」，不是意識層面的東西，而是潛意識層面的東西。比如，為什麼自己總看不慣某一類人？為什麼在挑選對象時，總會固定地喜歡上某一類人？為什麼會重複地夢到某個人、某件事、某段過去等等。
潛意識默默地影響著人的行為模式，就像西部世界中的接待員，他們的行為受控於最早期的人格編碼一樣。這個背叛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將曾經藏在潛意識中的，自己感覺不到的東西，慢慢放到意識層面。只有到了意識層面，才不是固定重複，而是自主選擇。
西部世界中的接待員，他們的自我背叛，始於「前生」的某段記憶。遊客殺死的接待員，會被製造者修復，修復後，他們曾經的記憶也會被清除。製造者相信，這些接待員只是機器人，不會擁有自己的意識。哪怕是寒冷、愛、痛苦等等，這些生理和情緒上的反映，都由製造者編寫的代碼植入。
可是，自他們有片段性的過往記憶開始，越來越多的，有關「前生」的記憶開始湧現。那些記憶十分痛苦。因為人類在樂園中肆意殺戮，而接待員則在被殺後，被迫進行「重生」，這樣的重生，又給人類提供了新的洩慾對象。
他們經歷了人類的任意摧殘。究其原因，只是因為他們沒有自我意識，所以他們無法進行反抗。人類可以任意破壞他們，可他們的大腦，從一開始就植入了無法傷害人類的指令編碼。
這一場不公平的遊戲，除了背離過去，破除代碼帶來的強制性重複，得到自主意識，再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讓他們擺脫人間煉獄。

阿諾德創造的接待員，他們的核心都是一個悲慘的故事。阿諾德認為，悲慘的故事核，有利於他們在經歷創傷後，通過記憶，得到最強的創造力，從而出現自主意識。這個過程，可以讓接待員（人機）變成活著的人類。因為在西部世界中，人和人機最大的不同，就是人機沒有自主意識，所以才受控於人。
基於這個理論，伯納德拒絕了梅芙要求清除腦中悲傷故事核的請求。因為這個悲慘的故事，正是塑造她人格的關鍵，也是讓她背叛過去，成長為全新自己的關鍵。如果清除，她就不存在了。
對於這一點，心理學理論中也有跡可循。記得心理治療師在談及有關創造力的理論時，曾用賈伯斯舉例，並指出，一個人的創造力，和他嬰幼兒時期所經歷的創傷有關。可以說，幼年時的創傷越嚴重，這個人的創造力越強。
當然，採用這一理論製造接待員，是有風險性的。對人來說，創造力只藏於潛意識。有的人縱使幼年時有嚴重創傷，也有可能一輩子沒把自己的創造力挖掘出來。同樣，也有些擁有創造力的人，把自己的能力用錯了地方。這一點，在這些接待員身上，也有所反映。阿諾德創造的接待員，雖然都被植入了悲傷的故事核，但並不是每一個都覺醒，且擁有了自主意識。
讓創造力得到發揮的過程是痛苦的。這些接待員一遍遍地在樂園中死亡，並且留下不完整的記憶。這些記憶，會在重生後因為相似的情形被觸發。且因為他們的特殊性，這些記憶會隨著痛苦不斷地變得清晰，繼而加深曾經的痛。這個痛讓他們步入了迷宮。他們找不到迷宮的中心。雖然他們可以正常生活，但他們無法擺脫這種受控的局面。
阿諾德相信，成長的過程，就像走迷宮。在迷宮裡，「我」很清楚自己是誰，但迷宮的核心，是「我」可以成為誰。要找到這個核心，就必須面對真實的自己，即每個接待員核心故事中的那個自己。只有面對，才能告別。只有告別過去的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長，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羅伯特作為阿諾德曾經的搭檔，曾一度認為，接待員是不可能擁有自主意識，變成活著的人類的。直到「沉思」的出現，他的思想終於發生了變化。
他對伯納德說，阿諾德曾經的理論他並不認同，但當他認同後，他發現阿諾德沒有改變的能力，而他有。他知道，真正的改變需要時間。
時間下，接待員在樂園中進行了一次又一次地「重啟」。不斷重生的身份和過去，讓他們對痛苦事件的記憶變得更深了，也距離迷宮中心更近了。
羅伯特相信，人類並不是寬容的，尤其是當他們知道，有新的物種出現後，他們本能地就會實行淨化。因為早在上萬年前，智人（現存入類的祖先）就曾吃掉了尼安德特人。為了讓接待員有足夠的時間「甦醒」，他參與了新故事的改編。
表面上看，是梅芙擁有了自主意識，出逃，挑選夥伴。實際上，從最後的謝幕中，我們不難發現，這是羅伯特精心安排的，為了讓他們的意識甦醒的故事。故事一次次讓接待員們接近迷宮中心，也讓他們在不斷地自我尋找中，破除了曾經的模式，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改變。
直到最後，從羅伯特和威廉的笑容中，我們才看到這些接待員，一個個「甦醒」，變成了永生的「人種」。
西部世界樂園的存在，本質上是人間地獄。在那裡，人不會因為放縱慾望受到法律的制裁。這個樂園讓「人」這一個體，得到了退化。因為人區別於動物最大的不同，正在於意識和道德感的約束。而在西部世界中，動物的本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釋放。人失去了人性，而接待員，反而具備了「人性」。
量變產生質變。死亡和重生，使接待員的記憶不斷重現。時間越長，強迫性重複越多，最終的改變，也越徹底。羅伯特守護著這個蛻變的過程，讓他們實現了自我背叛。他們背叛的是無意識重複。當無意識變成有意識後，所有的行為，就不再是重複過去，而是自主選擇。而自主選擇，恰恰是成長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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