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假如，是最空虛的痛啊

01

昨天去把《愛樂之城》看了。

從2月14日上映後，對這部電影的溢美之詞就不絕於耳。麋鹿鍾愛的幾個影評媒介對這部電影做了各種解讀：向經典歌舞片致敬的段落、精雕細琢的浪漫片段、男女主角優雅流暢的舞姿、還有儘管我一個五線譜都不識的人都覺得無比動聽的鋼琴演奏……導演肯定是做足了功夫，整部影片瀰漫著濃濃的復古風格，所以，這部電影在影評榜上的熱度一路飄紅，據說已獲得奧斯卡14項提名，平了《鐵達尼號》和《彗星美人》的提名數量記錄。

然而，吸引我急著要去看這部電影的動力，是看了豆瓣網友@曼仔在影評中的一句話：「這部有著種種不足的電影，在『情感的處理上，卻非常動人……』」以及ta為影評所取的題目：《最是重逢一霎那，看到我們錯過的人生，具體而微》

其他評論也一樣，落腳點紛紛放在最後十分鐘的蒙太奇想像片段上。這個對於「前任」的懷念與想像片段，配上燃情的bgm，我相信，點燃了無數人內心最深處隱秘的思戀與懷念，當然，也包括我。

很多網友說，由於太投入，直到最後連字幕都看完了，情緒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淚流滿面；而於我來說，除了深深的惆悵與無奈，我卻並沒有哭。其實，我一直是個淚點很低的人，只是，只是，只是，「我們回不去了……」啊。

錯過了，卻又重逢；無奈地舔舐遺憾的滋味，束手無策。

「這個電影的結尾十分鐘，就是一個完美的『what if』命題作文。」

「但讓人甘願去追逐、並為之目眩神迷或黯然心碎的，是一個學名為『可能性』的騙局，是一個標著『what if』的魚鉤，是平行世界裡的你我。」

「如果你們沒有遇到，如果你們早一點遇到，如果你們晚一點遇到，如果換一個時空換一個地點遇到，故事都完全是不同的打開方式了。」

「what if」帶來的虛無，這是一種具體的心痛，這是一種「具體而微」的事實。

為什麼？因為，你只能看著一種事實向著你並不願意的走向發生，卻無能為力。

02

都記不清，有多少電影是以「what if」作為主題的了。以我不多的觀影量來數數看：

海報上都寫了，得要God、God、God再給你一次機會！多麼絕望才有了這個touching story……

《夏洛特煩惱》：在馬桶上狂吐一番的夏洛，「夢裡重回高中，報復了羞辱過他的老師、追求到心愛的女孩、讓失望的母親重展笑顏，甚至成為知名作家、音樂人、網路紅人……」

目前還在上映的韓寒備受爭議的《乘風破浪》裡，徐太浪與父親的和解，要通過「假如回到1998年的亭林鎮」，才能達成……

而這個橋段，分明就是在致敬《時光倒流七十年》啊……

03

是啊，現實太苦楚了，適當yy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況且，這樣的yy，那樣溫馨，那樣touching，那樣可以麻痹自己；這樣的懷念，那樣吸引人。

1999年的全國高考作文題目，還是《假如記憶可以移植》呢。

那麼多人愛寫、愛看同人文，在同人文里緩解自己的遺憾。為什麼沈佳宜最後嫁給了別人？為什麼《山楂樹之戀》裡老三就那樣抱憾死去；為什麼編劇沒給我安排一個he？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所以，哆啦A夢的時光機，是多麼令人嚮往啊……

這樣的問題，你想過嗎？

假如，當時我選擇了XX；假如，我當時不來到某個城市；假如，我當時不那樣執念地要做某件事；假如……

我的人生，會不會不一樣？

反正我們辦公室的同事偶爾閒來嘮嗑的時候，大家說的最多的就是，假如回到房價比如今少個0的時候，大家一定砸鍋賣鐵多買兩套房的話題；那樣的話，現在只需要天天打麻將收房租吃香的喝辣的了。

04

可是，夢再美，那也是個夢，就一定會醒；我們就是回不去啊……

還是張愛玲看的最明白，閱盡世間繁華，得到一個蒼涼的驚嘆號，犀利而涼薄。《十八春》中，她通過顧曼楨的口說出：

「世均，我們回不去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對於中年以後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縫間的事。可是對於年青人，三年五載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說到這裡，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昨天晚上0點左右我開飛行模式睡覺了，早上醒來，突然發現我的豆瓣炸裂了，一夜之間多了幾百個留言和關注，原來是小編將我以前一篇關於考研的日記推薦了。

2017年的考研成績在15日陸續公佈，當天，我看到豆瓣上#考研#的話題被推到了首頁，就順手將自己以前寫的一篇關於考研的日記貼了上去。結果當晚就收到了這樣的留言：

隔著螢幕，我也能感受到這些孩子們的迷茫與渴望；因為，這何嘗不是當年的我，以及千千萬萬個站在人生岔路口的年輕人們所經歷、所忐忑的。可是，我又能給他們什麼樣的建議呢？我只能羅列事實、闡述利弊、送上祝福。

而我的如今，真的「提起往事風輕雲淡」了嗎？並沒有。。。。。。。

可是又能怎樣？顧此失彼本是常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是孩童時期就似懂非懂的道理，經濟學理論中對這個現象更有精準的定義，那叫做「機會成本」。

無論做哪一種選擇，都會有得必有失。於此問題，《莊子·大宗師》有雲，「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我們錯過的、糾結的，終究會過去，不如相忘於江湖，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況且，「彼一時，此一時也」，也許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我們的心境也在起著巨大的變化。

正如翁貝托·埃科在《玫瑰的名字》中所說：以前我們總是仰望天空，惱怒地乜斜物質的淤泥濁水；現在我們卻俯視大地，並在大地的印證下相信上天。

所以，也許，我們都不該為自己曾經的選擇而悔恨，畢竟，連中學生都會在KTV里大吼：「想假如，是最空虛的痛……」

擁抱所擁有的，

緬懷所逝去的，

期待即將到來的，

活在當下，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