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盟約》：洛可可式的恐怖

第一次觀看《狼族盟約》是在畢業後工作不久，那時仍處淘碟時代，街頭的影碟店便如今天的沙縣小吃或者蘭州拉麵。有個同事是個中發燒友，向我極力推薦了此片。一晃十年有餘，故事輪廓業已淡漠，但影片神秘的氛圍以及莫妮卡·貝魯奇的驚鴻一瞥尚記憶猶新。

重觀本片，予我最深刻的印象卻換作了佈景與服飾。由於故事脫胎於十八世紀的法國真實事件，因而影片對當時服飾的還原度可謂精良。那個年代正值法王路易十五統治時期，恰是洛可可風格被發揚光大的階段，從裝潢到傢俱、再到服飾，無不散發出纖美、精緻、浮華、繁複的風格，就連片中的妓院也充滿了宮廷般的脂粉氣。若論對享樂、艷情和肉慾的承載力，「洛可可藝術」當仁不讓。

與女性化的輕巧和甜膩相對的，是來自神秘怪獸的恐怖威脅，兩相對比，愈發凸顯出吉瓦丹地區人民的柔弱與無助。導演克里斯多夫·甘斯對神秘氛圍的把握在此片中就已顯山露水，五年後他更是神還原了經典的遊戲《寂靜嶺》。

神秘不僅來源於怪獸，還有兩個神秘的人物，一個是跟隨男主法蘭沙的印第安男僕馬尼，非但身手矯健，還會些不明覺厲的秘術；另一個則是義大利妓女西爾維婭，莫妮卡·貝魯奇完美詮釋了神秘和冷艷，床笫間的她令人聯想起法國畫家布歇筆下的《躺在沙發上的奧達麗斯克》，豐滿健美、曲線柔和，盡顯致命的誘惑。當然，她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隱藏身份。

影片的前半部份雲山霧罩，怪獸、村民、貴族、吉普賽人、還有法蘭沙等外來客，令小小的吉瓦丹地區風雲際會。圍繞著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怪獸，各派人物之間自然亦有一番勾心鬥角，恐懼、猜忌、焦慮，再加上導演善於搞一些神秘莫測的蒙太奇，形成外有怪獸肆虐，內有爾虞我詐的局面，遂令懸疑加劇。

直到馬尼冒死闖入一個地下墓穴並用生命的代價才換來了事件的冰山一角，所謂的怪獸非是天災，實為人禍。當地的神父薩迪西以及貴族讓-弗朗索瓦秘密組建了一個兄弟會，並馴養改造了一隻來自非洲的野獸（片中未點明，但應該是獅子），利用它製造慘案來逐步破壞人們對國王的信心，從而達到政治與宗教上的險惡目的。

事實上，歷史的原貌簡單得多，但導演加入了政治宗教的陰謀，讓這一事件顯得更加撲朔迷離，也和法國大革命前夕的動盪迷茫、暗潮湧動聯繫了起來。《狼族盟約》格局上的大氣細膩，服飾鏡頭上的精緻考究都是值得肯定的地方，然而這些終究難以掩蓋本片「形式大於內容」的缺憾——同樣也是洛可可風格本身的命門。

影片雜糅了歷史、宗教、恐怖、情色等元素，但畢竟貪多嚼不爛，何況導演過於注重神秘化、娛樂化的表現方式，以致於使得前兩者不但沒有起到增加作品厚重感的作用，反而徹底淪為附庸，不免有點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