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近乎完美的夢和愛情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無論因為是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的烏龍，還是一些人對其是否過譽的爭論，《愛樂之城》都遺憾地唄捲入一個漩渦中，成為人們調侃撕X甚至相互質疑品味三觀的焦點，大量的討論已經偏離了電影本身。關於這部電影，知乎上還有這樣一個問題：電影《愛樂之城》（La La Land）是否被過譽？在其中諸多認為這部電影「被過譽」的回答中，我看到了一個出現率非常高的理由，是說電影「三觀不正」。
這是我最認為匪夷所思的一點。在我心裡，近些年所看過的影視作品中。很少在對愛情和夢想的刻畫中，積極、深刻如《愛樂之城》的。

這是一切文藝作品總會試圖觸及的兩個主題，因為幾乎每個人都會為之共鳴。

先說夢想。這個詞本身，已經被各種音樂選秀節目濃濃的雞湯毀得面目全非，以致於一聽到這個詞語，就條件反射地將其理解為那一個個編造辛苦人生經歷的選手為了曝光率虛偽地表忠心的樣子。
這也是為什麼，當女主Mia帶著對成為一名演員的熱切期待出場時，迎接她的，大多是螢幕外觀眾的一聲嘲諷。

但是，誰的心中，又沒有一個理想而完美的自己呢？

這個自己，不困居於某個家鄉的小城，不坐著某個穩定、略為豐腴卻無趣的工作，不將自己裹纏進生活的各種瑣事中；這個自己，可能順應自己生來的敏感和天賦，手持相機四處去捕捉美並能以此為生，可能有一個比酒吧的空地更大的舞台來釋放對音樂的愛，可能已經成功移居到自己心儀的國家與文化中，一早睜開眼睛，能聽到萊運河的岸邊鴿子飛起的聲音……就像Mia在試鏡時所唱到的一樣：「The painters, and poets, and plays …」

但很多時候，對於這些形象，我們能做的，只有仰視，看著可能距離自己並不太遠的一些「成功者」們，每天在朋友圈裡將那個你所嚮往的世界當作日常。

你也問過自己，既然如此，為何不將嚮往付諸實踐，而僅僅是躊躇著繼續苟且？然後，你告訴自己，現實太可怕，鴻溝如天塹，你害怕克服不了思鄉的愁苦和恐懼，你害怕父母的期望和失望，你害怕當其他人都走進一個平穩的軌道中後，自己卻被甩在身後。

你找出這樣的藉口，掩飾自己的膽怯，掩飾自己的決心不足。

雖然，這是人類的本能，情有可原。正是如此，勇敢者的名字，在史書上總能閃閃發光。《聖經》舊約中的先知摩西，帶領猶太人擺脫埃及人200年來的奴役，在上帝的指引下，前往流奶與蜜之地的迦南。讀起在眾叛親離中向上帝祈禱的摩西，相信很多人都因為有所共鳴而熱淚盈眶。因為無論傾注多少熱愛於其中，這個過程總少不了痛苦。

而愛情則不同。

在近些年我所讀到過的關於愛情的雞湯中，我最討厭的是下面這句：

「真正的愛，就是將自己改變成對方喜歡的樣子。」

 「愛」的出發點和結果，無疑是讓自己和對方都能夠從這樣一段經歷中有所進步，有所收穫；但以此知名，放棄自己的喜好去迎合對方，並看著對方做出同樣的選擇傷害自己，這無疑和愛的出發點背道而馳。

這種理論的簇擁者，大概是為自己的一點軟弱，找到了又一個全新的庇護所吧。逃避追求那個理想中的自己的辛苦，愛情這種能從過程中擷取溫情的東西，是個不錯的理由。

遺憾的是，很多作品將這種理念，作為愛情的一種高境界「發揚光大」了。

除了我在曾經的腦殘期喜歡過的爛片《致X春》中，男主角扔下在美國的大好前程回來以贖罪般的姿態想尋回女主角的情節外，就連我十分喜愛的馬特·達蒙，在為他贏得第一座小金人的電影《心靈捕手》中，也在結尾設計了類似的情節，讓我不免遺憾。

但是，誰說最終一輩子在一起，不顧兩個人的不同人生選擇，紛紛被綁架，把本該豐盈的日子過得平庸，才是愛情「最完美」的結局？

《愛樂之城》做到了將兩個時常發生衝突的元素完美地融合。

兩個雖然窮困潦倒，看似走到人生的死胡同的人，卻懷著同樣不容褻瀆的熱忱；在對方最為低谷的時刻遇到彼此，成為戀人。由於自己的追求，他們比一般人更加理解，為何對方能夠不屈地朝著看似永無止境，永遠得不到結果的方向不懈前進。

這樣的設定，讓我想到了一部我同樣非常喜歡的美劇《生活大爆炸》。劇中的女主角Penny和Mia及其類似，都做著一個遙遠的演員夢，都在餐廳當服務生維持生計，都無數次承受過現實對理想的無情嘲諷。最終，她選擇了放棄，聽從作為科學家的丈夫的意見，去應聘一份穩定的工作，穿起職業套裝，加入了中產階級的一員。

這樣的故事，美嗎？固然很美，固然幸福，固然現實，這部美劇也是我一直非常喜愛的。但是，相比之下，我更會被《愛樂之城》講述的故事所打動。

電影中，最讓我感動的一段，不是被很多人所稱讚的，最後二十分鐘的蒙太奇。而是當Mia首演失敗，心灰意冷地回到家鄉後，男主角拿著試鏡通知追隨她，並陪她度過成為演員的路上最後一道考驗的情節；是在那個下午，兩人坐在長椅上，暢想未來時那種有些平靜和不捨的憧憬。看到Mia試鏡成功後，其實我有幾分的提心弔膽，害怕電影的情節落入俗套，Seb選擇了和Mia一起移居巴黎。還好，這樣的「遺憾」並沒有發生。

很多人說，這部在情人節上映的電影，並不適合情侶之間一起觀賞，因為從愛情的角度說，這是一段悲劇。我實在不能同意。他們的愛情，沒有互相依附，沒有無理的索取與付出，沒有無謂的犧牲，有的是互相扶持，互相鼓勵，互相戰勝對方的軟弱，互相讓對方這本來艱難的道路上走的更遠，並最終見到了光明。如果你和坐在身邊那個人同樣能夠以這種情節作為結局，我覺得這真的說不上是什麼遺憾了。

而那二十分鐘的蒙太奇，不過是在夢想成真後的閑暇中，短短地做了一段美夢而已。現實中，我帶著成為演員後的欣喜和驕傲，看著你在夢寐以求的酒吧中，完成著淨化並發揚爵士樂的夢。你抬頭，笑一下，繼續將手放在鋼琴上。

當我們臨終時，會回憶起那段辛苦的日子中中不可或缺的你，會回憶起那場電影，回憶起那座佈滿星星的天文臺，回憶起那個我們說再見的下午，回憶起你我此後夢想成真的美好和燦爛。


 願我們的愛情和夢想，都能如此。

「I trace it all back,
我會追隨著這些斑駁痕跡
to that
找回最初的赤子之心
Her, and the snow, and the sand
在夢裡 有她 以及那條冰河岸邊混著白雪的泥土
Smiling through it
笑容澄澈
She said
她說
She'd do it, Again
她還會再勇敢跳進冰冷的河水裡一次」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