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動物》|困於暗夜的無望人生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今年奧斯卡落下帷幕有一段時間了，《夜行動物》僅獲得最佳男配提名，不得不說是有些落寞了。但《夜行動物》獨特的氣質，濃墨重彩、極具藝術性的畫面，考究的構圖，多重時空的層層漸進，導演Tom Ford極具個人化的表達，都使得這部電影足夠令人難忘。
如同它的名字，《夜行動物》講述的不是一個明亮的故事，而是人不得不面對的掙扎，以及掙扎過後的繼續沉淪。裡面的愛情交織著人性的陰暗面，包括對愛情一時不理智的衝動嚮往，以及熱情退卻之後，謊言、自私本性的暴露。Tom Ford 把這些愛之脆弱與殘酷，講述得分外迷人。

影片的開頭極具視覺挑戰，很出彩，一種華麗背後的荒誕感，十分契合電影的核心。

女主角Susan是上流社會的貴麗美婦人，但表面上的光彩耀人卻無法為她抵抗從生活表象中滲透出來的倦怠與失望，如同她姣好面容上醒目的煙燻妝，是用來偽裝的「面具」，也是掩蓋疲憊的道具。任何人都無法直視她的心靈，只有她自己，將過去一點一點剖開，觀眾才得以看到她心靈的橫截面。
故事從Susan收到前夫Edward寄來的小說《夜行動物》開始，Susan 的現實生活、小說情節與Susan對自己和Edward過去的回憶三線交織，而「夜行動物」背後的隱喻也漸漸浮現。
Edward曾說Susan是「夜行動物」，而小說《夜行動物》也是他為她而寫。佔據電影敘事比重較大的小說情節，也可以看作是她在閱讀小說時腦海中對情節的想像，所以在我看來，整部電影講述著Susan對過去的懺悔和對現實生活的灰心，彷彿真實的她就是那隻被困在暗夜中的動物，孤獨地看著無望的人生，品味著生活給她的荒誕意味。
Edward十九年後寄來的這部小說，用Susan的話來說，暴力又充滿悲傷。主角Tony和妻子、女兒在夜行路上遇到歹徒，而Tony的一時懦弱讓他永遠失去了營救妻女的機會，她們兩個後來被發現時已經死去，全身赤裸，整個畫面極具張力，強烈的對比色襯托著死亡的凝重。
而現實中，Susan曾打掉了她和Edward的孩子，小說中妻女的死亡與這一真實事件的相似性，似乎暗示著Edward對Susan這一行為的諷刺與質問，這足夠牽扯出她的內疚和悔恨。
此時的Susan面臨著丈夫的出軌和事業的危機，對生活的失望與倦怠吞沒她，而她對過去的介懷就變得更加深重。人逃離現實的第一選擇，就是躲進回憶裡，用對過往美好的懷念來自我安慰。可Susan回憶裡的自己劣跡斑斑，當初背叛Edward 種下的惡果，隨著小說情節若有若無的諷刺，不斷裹挾著內疚席捲著她，她無法向過去取暖。她太想要逃離，無論是Edward還是現任丈夫，都曾是她逃離過去生活的藉口，可生活只是在重複而已，曾經熱切的一切會再度變質成灰，夜行動物依然無法存活於陽光之下。
當影片最後，Susan在赴和Edward的約會之前，看著鏡子裡褪去濃妝的自己，可就算沒有了濃妝，她也早已經不是曾經天真執著有理想的女孩了。很不幸的，像她的母親曾經對她說的那樣，「你早晚會變成我」，而那時的她，懷著對Edward的愛意與對母親的敵意，不相信地搖著頭。

而Edward沒有按約定到達，生活也沒有給她轉機，Susan只能做回那隻夜行動物，在她的原本的生活軌道中，繼續生活。
其實Susan的無望就是每個人的無望，TomFord說：「我要讓你在走出放映廳時想到你自己，想到你自己的人生。」他太擅長這種「絕望」情緒的營造，從畫面到配樂，無孔不入。七年前處女作《單身男子》就用「絕望」侵蝕著觀眾，《夜行動物》更是如此，你需要直面的，是對自己所犯錯誤的悔恨，以及對這悔恨的難以逃離，」You have to live with it」 ,人生路越走越難，可你只能繼續下去，並且走到年輕時曾無比憎恨的那一邊去。

**圖片來自網路和電影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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